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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惊坠九泉
  从知道赢隋未死的那一刻,聂清漪就已经想到仇家那谦恭低调、从不愿在聂家人面前露面的养子仇隋便是这人。正因如此,听到邢碎影这番话的她由心底感到无法接受。
  葛凤是仇家续弦的夫人,也就是仇隋的后母!此地被他所害的十几人,全是他的亲戚。
  聂清漪本就勉强才靠理智压住心头恨意,此刻心神巨震,不禁怒道:“邢碎影!你好没人性!生亲不如养亲,仇家好歹也将你抚养长大成人,葛凤如何对你,你也不该这样报复于她!”
  “人性?”
  邢碎影挑了挑眉,脸上一股煞气一闪而过,微笑道,“那本就是你们这些名门正道的人才讲的东西,小生天生恶毒,本就没有此物。”
  聂清漪还想再骂,突然想起自己此行所图,只好生生压下,愤愤道:“就算葛凤对你不住,她这些亲人总没有加害过你。”
  他笑意渐浓,悠然接道:“奇哉怪也,聂二小姐何时成了如此宽宏大量之人,小生没记错的话,您不是一向觉着,不管是谁,报起仇来都会株连他人的么?”
  这句话犹如一根尖刺,狠狠扎进了聂清漪心底最不愿面对的伤疤,她浑身一抖,痛苦的闭上双目,良久,才颤声道:“我……我那时年轻气盛,不懂事。那……是我的错,你要杀要剐,冲我来便是。”
  邢碎影双目之中恍若凝结一对冰珠,冷冷的凝视着聂清漪,口中戏谑道:“你这笔生意做得到聪明,在风老妖婆的羽翼下苟活了十几年,你现下想起出来结账,莫不是你觉得小生这么多年一直逍遥风流,快活得很么?”
  聂清漪气息凌乱,回望着他道:“你还想怎样?我哥哥嫂嫂都有不对,可他们也被你亲手杀掉,纵然有天大的债,命还不够还么?是……当初步步相逼的是我,我现在也来了,任你处置!其中缘由我也写好了书信一封,就在我怀中,你亲自交给聂阳,他自然不会再对你刀剑相向。他……不过一个养子,你放过他吧。”
  邢碎影看她一眼,手臂一伸探进她的怀中,聂清漪只有闭起双目,忍着心中羞愤任他在怀中摸索寻觅,直到找出那封书信。
  他展开扫了一遍,冷哼一声,道:“聂二小姐,你倒是聪明得很,”
  他口中说着,双手一拍,内力到处,信纸化作漫天飞絮,飘扬洒落,“他若只是一个养子,小生哪里来的功夫陪他玩这许久。你若不是装糊涂,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蛋。”
  聂清漪目中神采骤然涣散,喃喃道:“果然……他果然是她的孩子么……”
  邢碎影冷冷的看着她,一字字道:“你该觉得高兴才对,尽管你们逼死了他的娘亲,他也总算是你们聂家的后代。而且……”
  他若有所指的看了楼内一眼,“就算聂阳明天就被谁杀了,你们聂家也不会断了香火。”
  聂清漪这才明白,为何柳婷至今平安无事,邢碎影还会说她运气实在是好极了。
  “赢二石头,”
  聂清漪泪流满面,近乎哀求般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聂阳是她的骨肉,看在他也是你赢家后人的份上,你放过他吧,望南姐姐在天有灵……啊!”
  邢碎影神情原本毫无变化,在听到望南二字后却骤然脸色一沉,右手一扬便抽在聂清漪脸上,缓缓道:“你若再敢提这个名字,我今夜就去杀了那薄情寡意之人的孽种。”
  “你应该明白,”
  邢碎影擦了擦扇过去的那手掌心,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文尔雅,“小生若要杀他,机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凭他是聂清远儿子,我就该让他死上百次。”
  “只不过,小生越来越不舍得下手了。”
  邢碎影略带讥诮的微笑道,“这世上能找到一个与自己如此相像的人并不容易,小生很想看看,到最后,抛掉那无谓的姓氏,他到底会更像聂家,还是更像赢家的人。”
  聂清漪看着邢碎影,恐惧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这……这才是你的目的么?”
  “目的?”
  邢碎影笑着摇了摇头,“这只不过是好玩罢了。你也是报仇心切不择手段的人,怎么会蠢到说出这样的话来。”
  聂清漪心中已经乱的毫无章法,乱飘的视线恰好看到了天边夕阳余晖中的初升皓月,身上顿时一寒,忍不住说出口来,“月儿!”
  邢碎影赞许一样的用手中折扇勾起了聂清漪的下巴,“风狼护不了她一辈子,清风烟雨楼也不是什么能吓死小生的地方。这边的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是时候去会会那个淫妇生下的贱种了。”
  头中一阵轰鸣,聂清漪眼前骤然一黑,险些晕死过去,“你……你不能……不可以……”
  邢碎影悠然道:“小生只要愿意,现在就可以把你剥的精光,让你变成废人一个。你有什么资格对小生说不能?”
  “你干什么!我不许你碰聂姨!”
  柳婷担心聂清漪的安危,下楼正看到邢碎影站在她身边,忍不住跑了过来,张开双臂拦在两人之间,毫不畏惧的瞪着邢碎影叫道。
  “世道变了。”
  邢碎影起身退开两步,道,“连这种搞不清自己立场的俘虏,也敢对人大叫大嚷。”
  他看着柳婷,目光中的厌恶显而易见,“你最好不要把小生惹的太火,小生虽不愿杀你,却也不介意让你光着屁股在十里八乡转上一圈,替那些光棍长长见识。”
  柳婷身子一颤,却依然没有让开的打算,只是咬着下唇,不再作声。
  此时葛婉玉已擦洗完毕,她踩着湿漉漉的绣鞋,脸上又带上了面具般的微笑,明明身无寸缕,仍如盛装在身一般莲步轻移,款款走了回来。
  躺在地上的赵玉峰侧目望着葛婉玉犹染水气的晶莹玉体,喉咙中冒出一串含糊的嘶鸣,双手痛苦的挖进地上的泥土之中,圆睁的虎目里几乎落下泪来。
  “冤家,你看我洗的干不干净?”
  婉玉站在邢碎影面前,双手微张转了一圈,就像正在心上人面前展示新裙子的少女一般,显得诡异无比。
  聂清漪在柳婷背后,目光有些呆滞,喃喃道:“疯了……你们都疯了……”
  邢碎影露齿一笑,用折扇指着她道:“你总算说了一句顺耳的实话。”
  说罢转身一抄,已将婉玉白花花的身子打横抱起,却并未上楼,而是大步走到了赵玉峰身边,将婉玉放下,柔声道,“满地泥巴脏兮兮的,让你侍奉小生,总该要有个什么垫着才好。”
  婉玉斜斜瞥了地上的赵玉峰一眼,咯咯笑道:“还是你这冤家知道疼人。”
  她抱着邢碎影的双腿,竟就这样跪在了赵玉峰的胸膛之上,双手一扯,已把邢碎影的腰带拉开。
  柳婷面上一红,转身不愿再看,聂清漪颈部稍能活动,也连忙把头转向了一边。唯有二楼的赵雨净,黑如点漆的一双美眸,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荒唐的一幕。
  拨开邢碎影身上文士青袍前摆,婉玉毫不知羞的双手并用,将他的裤子匆匆扯下一截,露出里面那根半软阳物。她双眼一亮,红唇蠕动咽了一口口水下去,就这么跪在丈夫身上,将脸埋入邢碎影胯下。
  这种事她早已熟练非常,纤指微拢托住紧皱春袋,下巴一扬,已吐出口中丁香,贴在了略带腥臊的肉菇头儿上。嫩舌沿着阳根底筋前后一阵探动,怒龙顿时昂起头来,她顺势将身子一提,呜嗯一口将半条肉棒纳入唇舌之间。
  见香腮凹凸蠕动,听檀口呜咽有声,樱唇滑动,津唾垂落,正滴在赵玉峰面颊之上。他仰天望去,恰可看的清清楚楚,一双玉乳前后摇晃,光洁纤巧的下巴迎着邢碎影的棒身前后套弄。他死死地瞪着,看着那根硬涨的棒儿在妻子的口中来回抽送,啾啾作响,脖颈两侧,粗大的青筋条条浮现。
  婉玉将那条肉茎仔仔细细的涂抹满了口中香津,想着已经足够滑溜,忍不住抬眼望着邢碎影,眼底湿漉漉的,一副春情难耐的模样。
  “这就忍不住了么?那先自个儿用手解解馋吧。”
  邢碎影却还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只是用折扇轻轻拨弄着她一边丰乳顶端的红艳奶头。
  这样将手掏下去,几乎是搁在了赵玉峰面前,婉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挺直了腰背,微分双腿,顺着那一丛乌毛摸了进去。
  “唔……”
  手指才在那膨胀阴核上蹭了一蹭,口中就忍不住一阵畅快的呻吟,婉玉吸紧了小嘴,玉指勾起,顺着前后移动的间歇,抠挖着已经滑津津的柔腻媚穴。
  黏滑淫蜜顷刻便顺着柔若无骨的股内向下流去,感到胸前湿意的赵玉峰气息更加粗重,断了半截的舌头不住地舔着干涩的嘴唇,一双血红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嗯嗯……唔,唔唔唔……我的亲亲冤家,你就给了我吧……”
  葛婉玉淫火中烧,全然顾不得此刻还有两个外人在旁,红唇贴着肉龟蹭来蹭去呢喃哀求。
  那纤细玉指如何比的了粗大阳根,对她这等熟美妇人,平白火上浇油罢了,那一双雪股已按捺不住,紧紧夹在手掌两侧,交叠摩擦不停。
  赵玉峰看着在身上扭动娇喘的妻子,想着一旁那两个新近才来的生人,只觉四肢百骸怒气流窜,对自身的愤恨在血脉中几近沸腾,眼前一阵幻视缭乱,岳丈、父亲、葛姨……一个个带着冷笑的身影旋转交替,额头内里愈发憋胀,直如活物即将破额而出一般。
  邢碎影安心享受着葛婉玉娴熟的唇舌服侍,也不理会面前尤物哀求,自顾自伸出一手按住她后脑,捉着她的乌发前后摇动,直弄的她唔唔闷哼不住,唇角呛出口口香津,狼狈不堪。
  一滴口水从葛婉玉尖俏的下巴滴落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了赵玉峰的唇畔。他浑身的颤抖骤然停止,绷紧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就在葛婉玉并拢搁在那里的一双秀足下方,原本平平坦坦的裤裆,昂然耸起一根巨物,简直要将那条破裤顶穿。
  “站起来,别再压着他了。”
  邢碎影轻声说道,手却依然压在葛婉玉脑后。
  她对邢碎影全无任何反抗,乖乖的一边伺候着口中阳物,一边抬臀沉腰,费力的站了起来,双腿分开踩在了赵玉峰腰腹两侧。
  盯着面前一双玉柱尽头乌油油的湿润芳草,赵玉峰粗喘着穿过妻子胯下,从她身后站了起来,缓缓脱掉裤子,一条粗长的紫黑肉矛从一片乱糟糟的毛发当中平伸而出,昂然指着那摇摇晃晃的粉白圆臀。
  葛婉玉还不知道背后究竟发生何事,还只道是那无用的夫君终于看不下去起身走了,心底反倒松了口气,只无奈口中阳具虽然威猛无匹,却解不到下身半点狠痒,那在手指下揉来搓去的红嫩肉蕾已经胀如红豆,心尖儿一阵酸过一阵,苦的她几乎掉下泪来。
  突然,一双大手猛地卡住了她的腴软腰肢,她还未及反应,就觉股间嫩蕊一阵胀裂般的钝痛,一根巨大肉柱逆着汪洋蜜浆,热辣辣的直贯入底。这一下撞的用力非常,那根东西偏偏又长的吓人,葛婉玉穴底那块酥软蕊芯毫无防备之下,竟被凿的门户大开,痛楚愉悦一股脑袭上顶门,激的她啊哟一声偏开头去,尖叫出来。
  赵玉峰胯下肉棒饱胀欲裂,哪里还管的了这淫妻死活,唯有让那一片柔嫩牢牢缠着那根东西,进进出出方才得到少许酸麻快活,当下绷紧了腰背肌肉,抱住了那两条汗津津的粉腿,一下下开山凿石般戳刺进去。
  邢碎影微微一笑,双手并用制住了葛婉玉螓首,一边强行将她口唇按在自己胯下,将那檀口当作牝户一般抽送,一边笑盈盈说到:“恭喜赵夫人今夜终于再尝周公之礼,你可千万小心些,莫要让你夫君滑脱出来才好。”
  “呃呃……唔唔,嗯!唔啊啊——”
  口中被邢碎影那根棒儿噎的喊不出声,身后那莽汉只顾一下下向里夯砸,顿时苦了葛婉玉身在两个男子当中一口一根巨物前摇后摆,挣也挣不得,躲也躲不开,痛的浑身发麻,又快活的四肢酸软,两边的嘴巴一起向外吐着晶亮粘津,真是淫靡非常。
  赵玉峰也不知多久没有享受过那销魂玉洞中的紧绷顺滑,恶狠狠向里贯了不足百下,那巨物便一边进进出出,一边噗滋噗滋喷出了浓如米浆的腥臭浊液。
  葛婉玉只觉蕊芯一阵饱胀,肚中热乎乎一片,心头一松还道终于不用再承受下去,哪知道赵玉峰虽然泄了阳精,胯下之物却不见丝毫疲软,仍旧在那一片淫蜜精水之中横冲直撞,把这一堆浑浆尽数捅进了她肚腹深处更加柔嫩软滑的宫殿之中。
  “呜——不、不成了……咳咳咳。”
  葛婉玉开口试图告饶,却被邢碎影重重一插呛到,咳嗽不断,腰肢之后沉重酸麻,内里还像有把钝刀贴着花芯左右斩切,痛楚渐渐压过了情欲,她将双手伸向臀后,用力去推压上来的赵玉峰小腹。
  赵玉峰被她一推,口中嘶哑的吼叫更加愤怒,双手一张钳住了她纤细双腕,扯马缰般拽在手里,力道反而用的更烈,红嫩阴门外的细致皮肉,已经擦破出血,肉茎根部如破瓜似的染上点点血丝。
  担心葛婉玉混乱中闭口咬下,邢碎影出手捏住她双颊,肉棒贴着丁香小舌快速动了一阵,向外一抽,浑身一颤,把数股浓精射在她涕泪横流汗水交错的脸上,白花花染开一片。
  “你们夫妻叙旧,小生就不奉陪了。”
  他退后两步整好衣裤,悠然笑道,神情闲适就像才做了一件助人夫妻复合的好事一般。
  “别、别走……救我,救救我……”
  葛婉玉慌张的向邢碎影呼救,下体在一阵强过一阵的痛楚下已经毫无愉悦可言,她甚至觉得阴关渐开,就要被这样凶暴的奸淫致死。
  “夫人是在说笑么?”
  邢碎影一步步向聂清漪那边退去,笑道,“你夫妻二人共赴巫山,还叫小生救你什么?”
  赵玉峰狂态更浓,一把揪住葛婉玉发根,将她脸扭转过来,愣愣看着她脸上流淌的那片白浊,片刻后,又是一声低咆,双臂一分托起她的膝弯,将她整个人抱在腰间,摆出给幼儿把尿的架势,自下而上便是一顶。
  “啊啊啊——放开我……好痛……放开我啊啊……”
  葛婉玉十指曲起死命往丈夫身上抓挠,赵玉峰却浑然不觉痛楚,黑黝黝的肌肤被汗浸的油亮,只管用力上下动作。两人交合之处,红白相间顺流而下,顷刻便泄流了他满满一腿。
  邢碎影站到聂清漪身畔,斜斜看着她扭向这边的脸道:“怎么,杜夫人对这好戏不够满意么?”
  聂清漪耳中听着葛婉玉撕心裂肺的惨叫,心中一阵不忍,怒道:“你这样折磨他们夫妻两个,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小生就说你们这些人最擅长之事便是颠倒黑白,那明明是赵玉峰在折磨他的妻子,与小生何干?你们这般不讲道理,也难怪使得那一手好剑法,也敢恬不知耻用一招浮生若尘。”
  邢碎影语气平淡如常,这话却像鞭子一样抽的聂清漪浑身一颤,她屏息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邢碎影淡淡一笑,瞥了一眼一脸疑惑的柳婷,道:“没什么。你既然去了李萧尸身那边寻找小生,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爱装傻,只管装便是。”
  这边还没谈得两句,就听那边葛婉玉一声尖利高亢甚至有些嘶哑的悲鸣,聂清漪忍不住侧目望了过去,就见她白生生的身子趴在地上,四肢着地唯有那粉圆白嫩的臀丘高高抬起,赵玉峰双腿大张,骑在她身子上方,双手捏着臀肉向旁掰开,肉棒在臀峰中央掘地般起伏。
  聂清漪离的甚远自然看不真切,也不明白为何葛婉玉骤然叫的如此凄厉,柳婷也是迷惑不解,这时邢碎影悠然道:“赵兄发起狂来反倒精明了许多,这淫妇前面早已身经百战,后庭旱路却还是处子,他二人夫妻一场,也算是叫他终于拔了一个头筹。”
  柳婷对房事经验尚浅,并未听懂,聂清漪却明白过来,赵玉峰此刻正在奸淫蹂躏的,竟是那紧窄干涩的后窍臀穴,顿时通体一阵恶寒,忍不住道:“你……你就这么放着不管?”
  邢碎影淡淡道:“夫为妻纲,他就是将他老婆七窍连同肚脐都弄上一遍,也轮不到旁人插言。”
  一炷香功夫不到,葛婉玉的哀叫渐渐衰弱下去,原本死死抠着土地的双手也无力的撒开,唯有身子还随着赵玉峰不知疲倦的动作而晃动,一双秀目侧望着远远邢碎影所在之处,瞳仁渐渐涣散开来。
  在她高耸的雪臀中央,撕裂的肛穴里,粗大的肉茎依然在快速的摩擦,连外皮都已擦破,鲜血泄红了原本白嫩的大腿,也泄红了她身下的黄土。
  柔软滑嫩的赤裸娇躯,渐渐在夜风中变得僵硬,冰冷。
  而赵玉峰依然在奸淫着,就像他身下的是不是死尸并不重要,重要的仅仅是他不能停下的动作。
  “哦哦哦——”
  终于,随着他口中不知道第几次发出的吼声,他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了下来,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压在了妻子的尸体上,急促的粗喘渐渐归于了平静,直至连最后一丝气息,也安静的消失。
  “他们……他们死了?”
  聂清漪已经无力消化眼前看到的事实,她见过无数死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诡异悲惨的死法。
  邢碎影迈步走了过去,道:“人总是要死的。况且若不是小生觉得此地有用,为他们用真气续着狗命,他们早已是今日这个结果。”
  他抬起头,挑起一块石子伸手抓住弹出,解开了赵雨净的穴道,笑道,“赵三小姐,你觉得呢?”
  赵雨净面无表情的揉了揉麻木的肩膀,平静的说道:“他们早就已是死人。和我有什么干系。”
  “若是小生嫌他们的尸身碍眼呢?”
  赵雨净微微点头,一按窗棂翻身跳了下来,道:“我把他们埋了便是。”
  邢碎影微笑道:“有劳了。”
  看着赵雨净丝毫看不出悲伤的拎起兄嫂的尸首往楼后走去,聂清漪终于承受不住心底涌上的疲惫,血脉已经活络,她强撑着刚要站起,接着就觉耳中一阵轰鸣,眼前金星飞舞,双膝一软,倒了下去。
  醒来后,已是日上三竿,抬手挡住刺目的阳光,聂清漪才看到身边趴着的柳婷,心底一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柳婷随之醒来,揉了揉眼,担心的看着她道:“聂姨,你……你好些了么?”
  聂清漪晃了晃头,依然感到晕眩,但已经不至于倒下,她坐起身来,第一句便问:“邢碎影呢?他在哪儿?”
  柳婷低头恨恨道:“我刚才下去做饭的时候,他在和赵姑娘说话。那……那赵姑娘究竟在想什么?明明是有血海深仇的仇人,却还能坐在他对面聊天!”
  聂清漪叹道:“她这样的人,报起仇来才是最可怕的。你、我,算上聂阳,都不如她……”
  “聂姨,”
  柳婷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踌躇道,“这话我原本不该问,可我……可我始终还是忍不下,您和那邢碎影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不愿叫旁人知道?
  甚至还能让您不顾性命的主动来找他。”
  聂清漪几乎便要把聂家与赢家的恩怨纠葛讲出口来,毕竟柳婷也不算是外人,可话到嘴边,还是无法成句。此刻她方才知道,原来承认一个错误甚至要比改正它更难。
  “以后……你会知道的。”
  沉默良久,她也只有吐出这样一句。
  “我去给你拿些吃的吧。”
  柳婷看她确实不想开口,也不好强问,只有岔开话题。
  聂清漪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没什么胃口。”
  心中如坠铁胆,又如何吃得下饭。眼见邢碎影行事如此疯狂,她也不禁开始后悔自己此行是否从开始就已错了。
  她最担心的事情,反而一一从他口中得到证实,而更可怕的是,她甚至判断不出,在有了这层亲缘羁绊之后,邢碎影会不会放过聂阳。而最糟糕的,便是聂阳知道这一切后,心里会作何感想……
  “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聂清漪喃喃说道,将头靠在了柳婷肩上,一如当年她行走江湖身心疲惫之时,靠在情同姐妹的柳悦茹身上一般。
  柳姐姐,你要是我嫂子就好了……那时的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蠢话来呢……聂清漪痛苦的搂紧了柳婷单薄的身子,心底的郁结令她浑身一阵寒过一阵,连为自己推脱责任,也已无力做到。
  柳婷满腹疑窦却不知从何问起,只有笨拙的说着些寻常适用的宽慰之言。见聂清漪好些,才敢起身道:“聂姨,你就算难受,也总该吃些东西。你这样虚弱下去,就算有机会,也没办法奈何得了那恶贼。”
  她落入敌手之后万念俱灰,全凭着渺茫的再见聂阳的机会和自欺欺人的报仇之心激励着自己不要放弃,此刻自然而然便说了出来。
  聂清漪却神色闪动,并未回答。柳婷只有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外走去。
  她手刚扶上那带着凉意的竹把,便听到背后聂清漪用很奇妙的诚恳之意说道:“婷儿,你只当作聂姨求你,不论今后如何,千万莫要再死死栽在报仇这件事中。你不必为了什么人,只是为了你自己和你肚里的孩子,也一定要千万保重才是。”
  柳婷闻言大震,伸出的手竟然一下未能抓住,自那门把上溜了下去,她确实已久未见红,但江湖漂泊本也就时有时无,她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没了那几日不便更好,省了麻烦。未曾想懵懂之间,竟是有了这样的变化。
  她一时心中半信半疑,却如何也不肯回头再面对聂清漪,颤着手打开屋门,匆匆奔了出去。
  在楼梯迎面碰上赵雨净,柳婷心中有气,把头一低也不寒暄。不料赵雨净却一扯她的袖子,问道:“杜夫人可是醒了?”
  柳婷不愿和她多说,只点了点头,便直奔厨房去了。她虽然手艺糟糕,但煮粥熬菜总也懂得一点,做出东西来让聂清漪吃下,聊胜于无。至于那想要逃避的心情,她自然是决计不会承认的。
  聂清漪本以为开门的是柳婷,抬头一看换了一人,心中登时戒备起来,强撑着坐起,微笑道:“赵姑娘有事?”
  赵雨净说话倒是干脆,直接道:“我要离开了,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那个聂阳的,我现在听着。”
  聂清漪讶然道:“他肯放你走?”
  赵雨净瞥了她一眼,微勾唇角道:“他几时困着我了?这地方本就是我不愿离开而已。现在情形不同了,我自然没道理还在这里苦苦烦恼。更何况我已亲手埋了我大哥,他说我二哥也就要被抓到这边,我虽然没见过这个哥哥,但总归是我赵家最后一点香火,我不想亲手替他挖坟。”
  她说着这些话,面上却丝毫没有悲伤之色,如同谈论天气一般自然而然。但不知为何,看着她双眼的聂清漪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你若有话要捎,便快些讲,若是没什么要说,我这便走了。”
  “等等。”
  聂清漪思忖片刻,那书信已被邢碎影毁掉,其中事由也不能叫外人知道,可如果就这么任由事态随着邢碎影操控,更不知会变得怎样糟糕,尤其是身处漩涡中心的聂阳,不论如何去做,都不会得到皆大欢喜的结果,犹豫再三,她才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拜托赵姑娘帮我带句话给聂阳,你……你就说,就说聂家与那邢碎影的一切仇恨都由我聂清漪而起,我此次孤身前来,便是为了这笔血债两不相欠,不论如何,此后他与邢碎影之间再无干戈,报仇什么,也就不要再提了。让他带着他的家眷,去董家好好生活吧。”
  她本想让聂阳先去保护月儿,但转念一想还不如让月儿留在清风烟雨楼更加安全,也就没有提到,“不论他怎么说,你也千万不要带他来救我。有劳了。”
  赵雨净静静听完,起身道:“只有这些?”
  聂清漪想了想,点了点头,“如能转达,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
  赵雨净起身说道,“邢碎影说这里很快就会被如意楼找到,他不会再待多久。我就算带他来,也未必见得到你。至于别的,我已经听到了。”
  “那,告辞。”
  她微一颔首,转身便走。
  聂清漪忍不住下床走到窗边,凭栏外望。赵雨净瘦削修长的身影快步走向卵石小路的尽头,没有人阻拦。聂清漪一直看着她彻底消失在密林之中,才浑身无力的坐倒在窗边的竹椅上。
  “杜夫人,这一觉睡得可好?”
  此次进门来的,却是邢碎影。此刻白日看去,才看出他鬓边已有了几茎白发,眼角也有了纹路,明明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却由内而外透着一股苍老。
  聂清漪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生早已不是被女人盯着看便会心旌神摇的年岁了,杜夫人有话,还是用嘴说的好。”
  邢碎影温文一笑,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冷茶,送到嘴边。
  “我送上门来任你处置,也终究不能换你放过聂家后人么?”
  聂清漪喃喃说道,犹如自语。
  邢碎影笑道:“你落在小生手里固然最好,捉你不住,却也无妨。你与此事干系本就不是主要,你的命,小生还没太放在心上。”
  “究竟如何……你才肯饶月儿不死?”
  明知不抱期望,聂清漪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毕竟聂阳暂且不到性命攸关的程度,而月儿在邢碎影心中可是非死不可之人。
  邢碎影微笑不改,将手中折扇缓缓放在桌上,道:“十几年前夏老三想要把那丫头送进窑子,做个最便宜的婊子,淫贱一生。小生本也觉得那是最好的方法,可惜现在你们那边人多势大,小生招惹不起,也只能伺机取她性命而已。不然你修书一封,劝她这就自废武功卖身为娼,小生就不再找她晦气,如何?”
  知道他纯粹是在玩笑,聂清漪自然不会回答,愤愤道:“这本是咱们这一代人的恩怨,你……你就非要迁怒在他们身上么?我当年做错,也时时在后悔……”
  邢碎影哈哈一笑,打断道:“堂堂聂家二小姐,十几年来别的未曾长进,说谎的本事倒是青出于蓝,教你知道赢二石头未死之前,你一心向小生报仇可曾有一时一刻后悔过?此时才装作后悔莫及,不觉得太晚了么?那座孤坟立在那里十几年了!你可曾去坟前掉过一滴眼泪?”
  他深吸口气,压下了激动的语气,缓缓道:“江湖中的事,既然本就是血债血偿,仇来仇往,你也就不要再故作天真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将折扇插回腰间,淡淡道:“看在你那死去夫君的份上,你那一点浅薄内力,便自己留着吧。小生敬重杜先生是条汉子,也不想将来地府相见太过尴尬,现下此处只有你和柳婷两个女子,你那任人处置的蠢话,最好再也莫提。否则你到了九泉之下无颜面对亡夫,可不要怪小生言之不预。”
  聂清漪浑身一颤,慌忙抬手挡住了略显凌乱的领口。
  就听门外的邢碎影长声吟道:“浮生若梦烟雨蒙蒙,浮生若尘烟雨阵阵。”
  这两句似诗非诗,似歌非歌的句子清亮的回响在竹楼之中,好似一把细盐,毫不留情的撒在聂清漪心中创口之上。
  她慢慢在椅中缩成一团,两行清泪沿颊而下,“爹……为什么你要那么做……为什么……”
  她将脸埋入双膝之中,突兀的如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柳婷愣愣站在门口,端着手中的热粥,不知所措的看着她,脸上尽是迷茫之色。
  竹楼之外,一片碧空如洗。
  雨幕过后的微风,凉意沁人心脾。被这样的风拂过额前,人总是会清醒许多。
  可聂阳并不这么觉得,这股风带来的凉意反而让他的额角愈发疼痛,憋闷欲裂。他已十几个时辰没有合眼,期间与两批来路不明的人马恶斗一番,还差点冲进已经明榜缉拿他的官府后院。
  如果不是慕容极,恐怕他已在那群衙役之中大开杀戒。
  李萧不是他杀的,鸿禧客栈的血案也不是他干的,可不知在谁的谋划下,后面那件案子竟也一并算在了他的头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告示,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花可衣不见了,孙绝凡和凌绝世不知道把她带到了哪里,最后一丝直接找到邢碎影的希望就这样破灭。尽管如意楼的属下不断地减少着可能的路线,离确认最终的地点却还是相距甚远。
  左臂和左肋的伤口热辣辣的疼着,但他不能去管,仿佛这痛楚已经是最后支持着他不倒下的动力。
  那两批人马都是高手。是天道?还是董凡?他已经无暇分辨,只有挥起手中的剑,别无选择的迎上去。剑锋砍钝,鼻端也尽是血的腥气,他的人就像一根拉紧到极限的弓弦,仍被一次次的失望拨弄。
  “回公子,官府内的兄弟给了回话。鸿禧客栈的血案,已有幸存者前去指认聂兄弟并非凶手,只是有大人物在上施压,加上李萧那桩案子,近几日恐怕难以翻案。杜夫人那边,十一个年纪形貌大略符合的女子,现已排除七人。剩下四人一人向西,三人往北。半个时辰内应该会再有回报。”
  慕容极擦了擦额边汗水,点了点头,疲惫道:“辛苦了。”
  那汉子微微躬身,匆匆而去。
  此处已在董凡洗翎园所控范围之内,按慕容极的想法,聂清漪在此地的可能性并不大,董凡并不似与天道或是邢碎影有什么合作,其图谋反倒更像是另一个他与聂阳讨论过的推测。
  但郡城中已仅剩这三处别苑未曾寻找,此刻让聂阳罢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这一日来聂阳狂态渐显,与第二批人交手之时,就已收手不住,明明可以留下活口的机会,也都杀招以对,虽说第一批的活口也都饮毒自尽,可终究还是令人担忧。
  现在还是青天白日,洗翎园外尚且清静,仅有几个小贩推着板车叫卖零嘴小吃。聂阳匿形于陋巷转角,眉头紧锁盯着那紧闭朱漆木门,思索如何避开常人耳目越墙而入。
  “聂兄,你还是听在下一句,回去处理一下伤口,等等剩下那四个女子的消息,万一其中有杜夫人的下落,你也免得在这节骨眼上与董凡再起冲突。”
  仅仅龙十九和白继羽这两人,就已足够难缠,何况董凡还有重金收买的部下和自幼培养的死士,慕容极拍了拍聂阳紧绷的肩头,柔声道:“你不是也清楚得很,咱们现在不去惹他,他多半也不会找上门来。”
  “万一……咱们猜错了呢?”
  聂阳用右手在左臂的伤口上狠狠捏了一下,低声道。
  “我觉得不会有错,”
  慕容极沉声道,“那些反常的事情最可能是这个解释。刚才你也听到了,鸿禧客栈一案有人去帮你做证,咱们这边的人并没人去做此事,想必也只有董凡他们会去。”
  是啊……如果不在这案子上洗清聂阳的嫌疑,浩然镖局也会大受影响,与镖局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董凡必然不会放任事态发展。
  可有时候,理智并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的行动。
  “我要去看看。否则……万一……万一姑姑就在里面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
  聂清漪对于聂阳已经可以说是母亲的象征,师母和姑姑这样的双重身份是绝对无法代替的亲缘,师父逝世后,他也一心报仇而未能尽到半点孝道,这都让他不敢想象可能到来的糟糕结果。
  必须救回来姑姑,必须……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句话,他吸了口气,握紧了剑柄,准备趁街上的人群稀疏之时过到对面。
  慕容极也只有一边留神着周遭情形,一边做好跟上的准备。如果不遇上什么陷阱,有他接应,至少聂阳应该可以全身而退。
  就在他二人已经踏向洗翎园西苑的时候,北城门的方向突然升起一道幽绿色的烟火,随着脆响炸开成一团淡绿烟雾,久久不散。
  “有消息!”
  慕容极立刻拉住聂阳,“应该是杜夫人,否则不会如此着急。咱们快去。”
  聂阳毫不犹豫的转身钻入巷中,飞身跃上屋檐,猫腰贴在屋脊之后避开街心众人目光,疾速奔去。慕容极施展全力才勉强跟上。
  讯号标识地点在北门以外,聂阳此刻出城想要平安无事也并非易事,他略一踌躇,几个起落到了偏西的几列屋脊之外,看下面百姓不多,将长剑回鞘背到背后,纵身一跃紧紧扣住了城砖间隙,运足内力壁虎游墙飞快向上攀去。
  慕容极连忙对身边最近处的两个如意楼弟子下令,那两人齐齐点头,转身冲到城门附近大吵大嚷推搡起来,说上几句,便拔出兵器在手,凶神恶煞的斗成一团。
  眼见大半官兵与百姓都被引来,慕容极才稍感放心,大步流星从城门下穿过。
  一出城门,便看到聂阳远远趴在一颗树边,低垂着头肩膀起伏不定。待慕容极赶至身边,聂阳抬起头,像是气血淤塞一般闷咳了两声,转头道:“慕容兄,那地方在哪儿?”
  “你是不是直接跳下来的?”
  慕容极紧锁眉心,猜测他多半等不及缓缓攀落,恐怕就这么强运真气跳了下来,他轻功本就不是顶尖,又有伤在身运力不继,这一下震得定然不轻,“你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救得了杜夫人?”
  聂阳勉强一笑,也不答他,只是扶着他的手臂,道:“带我去。我知道就在这附近。”
  慕容极无奈,只得挽住他的手臂帮他提气疾奔,顷刻已到了一处林间空地之中,那烟花果然就是从这里放出,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一前一后看着当中一个妙龄少女,一见慕容极到了,齐齐拱手道:“公子,这位赵雨净姑娘在城门外一路叫嚷,说她知道杜夫人下落。”
  赵雨净用的方法虽笨,却着实有效,她回过头来便道:“你们哪个是聂阳?”
  聂阳身边已有田芊芊这等美人,又见过了燕逐雪的脱俗绝色,自然不会也无暇对赵雨净的美貌有什么惊奇之心,抢步上前便道:“你知道我姑姑在哪儿?”
  赵雨净上下扫了一眼,美目闪过一丝疑惑,像是不解这人为何如此疲惫狼狈,“你真的是聂阳?”
  聂阳道:“现下我背着官府通缉,冒充又有什么好处?你快说我姑姑在哪儿?”
  两人越离越近,赵雨净秀美微蹙,已经闻到聂阳身上那股汗酸,忍不住退开半步,道:“她在邢随影那里。”
  尽管早已猜到,聂阳心中还是猛地一沉,脸色顿时又暗了几分,颤声道:“你、你快带我去!”
  赵雨净上下扫了他一眼,双目微眯,突然道:“你是邢碎影的仇人?”
  “是。”
  “此生与他不共戴天?”
  “至亲血仇,不共戴天。”
  赵雨净目光闪动,道:“好,我可以带你去找邢碎影,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聂阳耐心已近极限,双手一分握住了她瘦削双臂,力道十足。
  她双臂一翻将他双手隔开,素腕一扬一掌推了过去,道:“你先打赢我再说!”
  聂阳一日来恶战数场,精神本就绷的死紧,双肘一抬,掌力顺势向前吐出,连消带打反应极快。
  赵雨净掌法并无太大精妙之处,只不过练习勤奋应变又极为迅速,与他双掌一交便知道内功相差颇远,手掌一侧化为横斩绕取腕脉,不着痕迹的转为大擒拿手的路子。
  聂阳内力到处,影返发威,一拨一带便让她切向自己肋下,他心中焦急无心久战,忍着左臂伤口剧痛,双掌一错使出幽冥掌中的招数。配合影返手法强攻上去。
  赵雨净那套掌法与幽冥掌相差太远,又被影返频频化去攻招,不过几式过后,她已只有守御之力再无反击之法,若不是聂阳不能杀她而留了力道,肩头中掌之时她便已经一败涂地。
  嘭的一声,小腹又被聂阳反手一掌击中,赵雨净咬紧牙关后退数步,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她仍不愿就此认输,抬头还要再战,聂阳却已不知何时鬼魅般绕至她的身后,掌心蓄满了阴柔内劲放在了她的头顶。
  “这样算是赢了你么?”
  聂阳语气愈发不耐,心底的烦躁像一条毒虫爬来爬去,如果这女人现在说是骗他,恐怕他会毫不犹豫一掌震碎她的天灵。
  赵雨净哼了一声,抬手拨开聂阳手掌,擦了擦唇角的血丝,“我这就带你们去。”
  对她的话并未完全放心,慕容极交代其余属下依旧按原本计划寻找,他和这一路的六名好手随聂阳前去以防不测。
  “你为何会桃花功?”
  跟在赵雨净背后,聂阳冷冷问道,掌力相交之时他就发现这女子内力浑厚异常,却不得发挥,待到分出胜负,已经基本可以判断得出,她所练的内力正是那稀奇古怪的桃花神功。
  赵雨净扭头瞥了他一眼,道:“我为何不能会桃花功。这门内功,本就是我赵家为女眷所创。”
  聂阳心底暗暗一惊,追问道:“不是邢碎影教给你的么?”
  赵雨净道:“这门功夫是我赵家长辈在仇家协助下完成,你既然是聂家后人,想必已知道邢碎影从何学得。”
  “你……是他什么人?为何会知道他的所在?”
  慕容极眼见所行方向越发崎岖曲折,插言问道。
  赵雨净冷笑道:“就因为他,我家中此刻仅还有我一人。你说,我是他什么人?”
  她回头看着聂阳,一字字道,“谁能要邢碎影的命,我就是谁的人。为奴为婢,永生无悔。”
  聂阳面无表情的回视着她,道:“想要他命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你可不要押错了宝。”
  赵雨净淡淡道:“可他说了,这世上若还有一个人有机会杀他,那个人便是你。”
  聂阳的手登时紧握起来,他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继续带路,赶路很远,他才在她背后缓缓道:“如果真有那个机会,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不会放过。”
  三人轻功都不算差,比起马车自然是要快了许多,不多久,就径直穿到了那诡秘阵法之外的卵石道上。慕容极忍不住叹道:“竟然选在这么一个地方匿藏……”
  赵雨净开口道:“这里有个封闭入口的石阵,你们跟紧我,后观前背,莫要东张西望,谁要掉队陷在里面,我可懒得回来找他。”
  慕容极皱了皱眉,对身边两人低声交代了两句,那两人点了点头,一个留在外面并未跟进,另一个则转身飞奔而去。
  剩下一行七人,以赵雨净为首顺次走了进去。
  “聂公子,”
  走到阵中,赵雨净用略带惋惜的口气低声道,“有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什么?”
  “你姑姑落在邢碎影手中已经一天,就我所知,她已有些神志不清,可能会说些胡话。”
  聂阳扫了一眼两边交错树木和崎岖怪石,胸中一阵烦闷,连忙摆正了视线,“什么胡话?”
  赵雨净沉默片刻,略带沉痛的说道:“她见识了邢碎影的非常手段,已吓破了胆,我猜她若见了你,恐怕会叫你不要再找邢碎影报仇。”
  她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聂家就剩下你这一个男丁,人死不能复生,自然还是生者为重。”
  “她不会这么说的。”
  聂阳握紧了双拳,左臂的伤口又因为绷紧的肌肉而开始流血,“我也不会听她的。无论如何,我也决不会放过他。”
  赵雨净默然片刻,渐渐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在眼前终于豁然开朗之时,她才小声说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竹篱,小楼,溪水,菜畦,一切景致依旧,唯有环绕此地的三面山壁之上,那开满小花密如帘幕的长藤尽数不见,齐刷刷被人砍断,盘堆在山壁之下的地上。
  “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还在楼中。”
  赵雨净愣愣的看着光秃秃的山壁,有些神不守舍的往那小楼指了一指。
  “聂兄弟,小心有诈。”
  随行四人中的一个中年汉子沉声说道,自己向着竹楼飞身纵去,“我先进去看看。”
  其余人放缓步伐,一路走到竹篱内。那汉子动作颇快,顷刻已从二楼探出头来,“公子,没有活人,只有死人一个。”
  他说罢,提着一具尸体从窗口一跃而下。
  可众人还没来得及上前看那尸体究竟是谁,就听山谷间回荡起清朗的大笑。
  众人抬头,才看到一边山壁之上正高高站着一人,青袍白巾,面目儒雅,正是聂阳苦寻不得的邢碎影!
  眼见仇人就在百丈之外,却因那一面山壁而不可触及,聂阳心中怒气奔涌,手上的指甲已将掌心掐出血来,他仰头运足真气叫道:“邢碎影!我姑姑在哪儿?你把她放了!你和聂家有什么恩怨,冲我来啊!”
  邢碎影高高在上,垂首笑道:“杜夫人就在小生身边,你若急得很,小生把她从这里丢下去还你,你看可好?”
  “你……你到底要怎样?”
  看到聂清漪被邢碎影揪到身前,聂阳连气息都为之滞涩,气势顿时弱了七分。
  “是你们来找小生报仇的,怎么反倒问出这话。难道小生说一句你们别再寻小生晦气,你便乖乖听话不成?”
  邢碎影悠然道,伸足拨起一块石子,挑落山壁,那石子直坠而下,啪的一声碎裂在地。
  “你放了我姑姑。报仇的事……我可以再考虑。”
  聂阳咬牙说道,胸中气血几近逆流,两耳嗡嗡作响。
  “不必说这些好听的了,小生放了她,你考虑的结果还是要来取小生的狗命。”
  邢碎影讥诮的笑道,缓缓将聂清漪拉高至自己身前站定,靠在他胸前。
  聂清漪双目满含悲苦,奈何穴道被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上神情想来聂阳也只能看清大概,她只有无奈而求助的远远望着聂阳身边站着的赵雨净。
  可惜,她并不知道赵雨净说了什么,否则,她只会更加绝望。
  “你到底要干什么!”
  聂阳的怒吼终于带上了疯狂的味道,浓重的杀气弥漫在他嘶哑的声音中。
  邢碎影微微一笑,道:“小生只是喜欢在别人家着火的时候,上去添把柴而已。”
  他高声说完这句,压低声音凑到了聂清漪耳边,轻声道,“杜夫人,小生一向对你们这些名门正道体贴有加,既然你聂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只剩下你我二人知道,不妨,就让这些秘密随着你一道永葬于地下吧。”
  聂阳听不到邢碎影之后说了什么,他只看到姑姑在那一句话后变得面如死灰,眼中竟绝望的流下泪来。
  接着,他看到邢碎影缓缓从靴腰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缓缓地对准了聂清漪的脖颈,缓缓地、缓缓地、缓缓地刺了进去。
  一直到刃尖从白皙的脖颈另一侧对穿而出,邢碎影才放开了手,在聂清漪的背后轻轻一推,笑道:“那么,后会有期。”
  “啊啊啊啊啊——”
  随着聂清漪的身体和方才那块石子一样飞快的坠落,聂阳如垂死野兽一般的嘶号,从寂静的山谷中凄厉的升起……

  乳硬助性 第五十九章
  (一)从知道赢隋未死的那一刻,聂清漪就已经想到仇家那谦恭低调、从不愿在聂家人面前露面的养子仇隋便是这人。正因如此,听到邢碎影这番话的她由心底感到无法接受。
  葛凤是仇家续弦的夫人,也就是仇隋的后母!此地被他所害的十几人,全是他的亲戚。
  他这么做,和搞传销的有什么分别!
  (二)柳婷面上一红,转身不愿再看,聂清漪颈部稍能活动,也连忙把头转向了一边。唯有二楼的赵雨净,黑如点漆的一双美眸,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荒唐的一幕,不易察觉的调整了一下袖口那小小的摄像头。
  次日。
  [偷拍][国产]空虚少妇寂寞吹箫、3P(高清RMVB)-250M(三)柳婷闻言大震,伸出的手竟然一下未能抓住,自那门把上溜了下去,她确实已久未见红,但江湖漂泊时尚且年少,本就懵懂不知,还以为自己隔三差五就被人偷偷在胯下砍了一刀。
  “这种智商也能混江湖么……”
  (四)“杜夫人,这一觉睡得可好?”
  此次进门来的,却是邢碎影。此刻白日看去,才看出他鬓边已有了几茎白发,眼角也有了纹路,明明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却由内而外透着一股苍老。
  聂清漪怔怔的看着他,缓缓道:“一精十血,你该慎行房事了。”
  “信这个还不如信巫术。”
  (五)聂清漪对于聂阳已经可以说是奇特的象征,师母和姑姑这样的双重身份是H小说中绝对无法错过的伦常大戏,师父逝世后,他也一心报仇而忘了服务观众,这都让他不敢想象可能到来的糟糕结果。
  “后宫人数不到两位数……我有什么脸加入男主俱乐部啊!混蛋!”
  (六)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夹着当中一个妙龄少女,一见慕容极到了,齐齐拱手道:“公子,这位赵雨净姑娘在城门外一路叫嚷,说想要3P。我俩实在精力不继,便请公子和聂兄弟前来快活快活。”
  “……这就是乱用动词的后果么。”
  (七)“是你们来找小生报仇的,怎么反倒问出这话。难道小生说一句你们别再寻小生晦气,你便乖乖听话不成?”
  邢碎影悠然道,伸足拨起一块石子,挑落山壁,那石子斜斜飞起,接着直坠而下。
  “啊啊啊啊啊——”
  “喂喂……你惨叫的早了。”
  “笨蛋,那石子砸到我的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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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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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ko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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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冥途真幻
  数十丈高的山壁之下,被切断的花藤盘绕着叠成一片。加上天长日久的枯藤黄叶累积,成了一片天然的蓬松软垫。聂清漪坠崖而下,筋骨尽断,却反而因这层缓冲而不得立死。聂阳踉跄奔至,双目赤红的将她抱起之时,她一息尚存,圆睁着双目死死地盯着聂阳,唯一还能动弹的左手用力的握着他的胳膊。
  她想开口,用她生命里最后的机会说出想说的话。但那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切断了她柔软的喉咙,也切断了她的声音。
  “姑姑……姑姑!你别用力,我带你回去……我这就带你回去,华姨能救你的,她一定能救你的!”
  聂阳的心神已乱,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
  聂清漪的喉咙里徒劳的咕哝着毫无意义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就要离开人世,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可她连最后说话的能力也被邢碎影残忍的割断。
  力气飞快的流逝,她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快要握不住聂阳的胳膊。
  不能……就这样死掉……她摸索着回手握住了脖子边的匕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它拔了出来。
  喷溅的猩红血雨中,传出了聂清漪生命中最后的嘶哑叫喊。
  “不能……”
  她只喊出了这两个字,眼前的世界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可她的双目依然大睁,无神的望着苍天。
  聂阳抱着姑姑的尸体,缓缓跪在了地上,温热的血液从他的脸颊上流下,半边胸膛都被喷满了触目惊心的鲜红。他愣愣的望着聂清漪圆睁的双目,慢慢把她放在了地上。
  慕容极在一旁担心的看着他,踌躇数次,才沉声道:“聂兄,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
  他本想说节哀二字,可看到聂阳满是血丝的双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便如何也说不出这虚伪的规劝来。
  他缓缓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姑姑的尸身,一直看着。
  而眼泪,一直没有流下来,反而随着他气息的平顺渐渐消失。
  “那个赵姑娘呢?”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聂阳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从地府黄泉传来一般。
  慕容极回头看了一眼,道:“楼里那具尸体是赵玉笛。她去楼后,说要埋了他的尸首。”
  “哦?”
  聂阳缓缓转过身来,狐疑的盯着远处的竹楼。
  “她说,那是她的二哥。”
  赵玉笛的妹妹么……聂阳捂住额角,整个头一阵抽痛,他不再去看身后的尸体,而是对慕容极道:“慕容兄,我再求你帮我件事。”
  慕容极点头道:“你说。我这次出来,本就是奉楼主之命全力助你,只要力所能及,在下绝无二话。”
  他向竹楼那边走去,步履沉重,语气却异常的平静,“求你找人帮我把姑姑送回隐居的地方,和我师父葬在一处。顺便……也为我留一处墓穴。”
  “聂兄……你这是何意?”
  聂阳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要是不能提着邢碎影的人头去拜祭姑姑,就劳烦你把我也葬在那儿。我到了下面,再去向姑姑请罪。”
  不能放过他……不能放过他!姑姑一定是想这么说吧。聂阳缓缓的迈着步子,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他已没有任何倒下的余地。
  “你没事了?”
  赵雨净大步走了过来,蹲到溪边撩起清水洗着沾满黄土的双手。
  聂阳不答反问:“赵玉笛是你二哥?”
  赵雨净仔细的搓洗着手臂的皮肤,轻描淡写的说道:“不错,一个我没怎么见过,还要别人帮我认出来的二哥。”
  她嘲弄的笑了笑,“果然,到了最后,我还是亲手埋下了所有的亲人。”
  她看着自己已经洗净的手掌,缓缓的握紧。
  “他为什么不杀你?”
  站定在她的身边,聂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的狂乱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透骨的杀气。
  “我怎么知道。”
  她甩了甩手,站了起来,她比聂阳低了不到三指,视线近乎持平,“你那姓柳的表妹落在他手里也有一阵,你要是有机会,为何不问问邢碎影为什么不杀她?”
  柳婷?原来她也落在邢碎影手上了么……慕容极心中一惊,看向聂阳,却发现他脸上神情毫无变化,就像听到的只是一个外人无关紧要的闲事。
  “他不仅不杀你,还把你放了。柳婷可还在他手上。”
  也不知是心中生疑还是另有所图,聂阳的语气充满压迫,仿佛已把面前的赵雨净当作了邢碎影的棋子。
  “他放了我,也许只不过是叫我传话而已。否则你要找到这里恐怕还得十几个时辰不止,他总不能像猴子一样蹲在山壁上等你。”
  赵雨净气势丝毫不弱,道,“如果没有我,他要怎么让你知道,你那表妹正怀着你的孩子,被藏在不知什么地方等你去救。而他就要带人去清风烟雨楼,找你另一个妹妹下手。”
  赵雨净一连串说完,却看到聂阳的面色依然毫无变化,忍不住露出些许吃惊之色。
  “原来……他还在打着这个主意。”
  聂阳喃喃自语道,接着话锋一转,“叫你传话,总不需要留着你一身内力。你那桃花功功效如何,既然你赵家女眷都有练习,你总该清楚。”
  “若不是他们都没了命,我这身内力会归了家里的哪个男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赵雨净冷冷的扫了小楼的方向一眼,道,“邢碎影懂幽冥九转功,比他们这些莫名其妙的采补法子还要厉害,我嫂子第一晚就被他采干了内力吸尽了阴元,足足昏睡了四天才醒转过来。”
  “你说这些是?”
  她直视着聂阳双眼,不似作伪的说道:“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独独放过了我。他本已经制住了我,我也知道在劫难逃。可他在我丹田那边运了一下功,就起身走了。我知道你不会信,因为这事,连我自己也一直不敢相信。”
  “他是要想留着我一样留着你去找她报仇么?”
  聂阳望着她,面上闪过一丝讥诮。
  “我杀不了他。”
  赵雨净平静的说道,“以我的武功,我这辈子也休想伤他一根汗毛。”
  “但我一定能找到一个可以杀他的人。”
  她伸出手,缓缓的拉住了聂阳的手,“比如你。”
  “自小将我养大的姑姑就这么死在我的面前,怀着我骨血的女人还落在他的手上。而我只能站在这里,像个呆子一样不停地问你,你觉得,我能杀他?”
  聂阳的口气平淡无波,慕容极在旁听着,却觉得身上一阵发寒,心底隐隐觉得不妙,暗自着急,想着董诗诗或是云盼情中的哪个此刻要在便好,可为何在这儿的偏偏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你能。”
  赵雨净一字字道。
  “为什么?”
  “因为你非杀他不可,因为他一定会主动找你,因为你也会幽冥九转功,”
  她顿了一顿,道,“更因为他亲口说,这世上只有你能。”
  “他说的话,几时也能做准了。”
  聂阳虽然这么说着,但他面上的神情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我知道他没有骗我。”
  赵雨净道,“分辨真话假话的直觉上,我还略有自信。”
  聂阳把视线挪向一边,沉声道:“我知道你还有事瞒着我。我没办法完全信你。”
  赵雨净淡淡道:“也许你杀了他的那天,我就会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毕竟,我也不能完全信你。”
  慕容极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突然觉得他们隐隐成为了一个整体,一个他无从介入的整体,象是两股冰凉的溪水,带着各自的寒意,汇合成清冷的一条河流。
  “咱们走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在慕容极忍不住开口之前,赵雨净先说了出来。
  她从慕容极那里借了一支火折,将几根竹篱折下点燃,远远丢进了竹楼之中。
  火光渐渐燃起,这与世隔绝的山坳之中,仅剩下了细小的噼啪火声,缓缓吞噬掉所有存在过的证据。
  将来再有人踏进此地之时,断壁残垣之后,仅有一片孤坟。
  便再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杜夫人被刑碎影所杀的消息当晚便传遍了孔雀郡中所有如意楼弟子的耳朵,原本为了不让董凡渔翁得利而对所有行动的约束也于同一时刻宣告终结。
  如果邢碎影打算挑起天道和如意楼在孔雀郡中的恶斗,那么,他无疑已经成功。
  已被确认是来追杀聂阳为李萧报仇的四十三名天道中人,包括其中十四名官差,一夜之间被杀的干干净净。而自翌日清晨起,如意楼也在五六个时辰内断断续续的付出了三十六名好手的代价。
  不过一天工夫,原本车水马龙的市集大郡,就变得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寻常百姓开始对任何劲装短打甚至眉目间稍有江湖气的人敬而远之退避三舍。
  官府可不管死的人是不是已经投入了天道,他们只知道有人杀了十四名官差,在那不知是谁的某位大人的授意下,孔雀郡的这些血案,也统统算到了聂阳头上。
  一时间,聂阳二字在孔雀郡中简直可比逍遥津后东吴父母口中的张辽。
  不过这一切,他都还不知道。
  在慕容极的劝说下,聂阳去了郡城以西一百三十里处叫做西潘庄的村子,村中大约有百余户人,其中潘姓族长所居的大宅,便是他这次落脚的地方。
  他强撑着吃了些东西,便一头倒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是二十多个时辰。
  醒来时,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云盼情。
  “聂大哥,你总算是醒了。”
  云盼情笑盈盈的用手上的湿巾抹了抹他的嘴唇,看她面色红润精神不错,想来内伤已经没有大碍,“诗诗姐芊芊姐还有绿儿三个谁也不肯去休息,守在这边争来抢去,活活耗了一天多,最后全都受不住了,这会儿恐怕睡得正沉呢。”
  聂阳口中干涩,嗓子里简直要冒出烟来,他费力的咽了口津唾,问道:“你不去休息么?”
  云盼情摇了摇头,回身把桌上一杯凉水泼掉一半,兑温后端来,微笑道:“我可没这在这儿挤着,她们去休息来我才来的,这才半个时辰,你就醒了。你说我是不是福星高照?”
  聂阳勉强一笑,抿了口水吞下,“我……休息了多久?”
  “我们大半夜偷偷摸摸到了这边时候你就在睡觉,昨天整整一天,到了现在,怎么也有二十个时辰了吧。”
  “难怪……”
  摸着空虚的肚腹,身上一阵发软,他苦笑道,“我也真不中用,这种时候,还能睡上这么久。”
  云盼情摇了摇头,道:“华姨给你看过,她说你心神耗损过剧,内息又极不正常,睡上三天也有可能,所以我才叫她们轮流守着,哪知道你家那两位在这事儿上也要较劲,我看屋子里醋味弥漫,只好溜之大吉。”
  “对了,”
  云盼情接过他喝空的杯子,柔声道,“清清姐被薛姐姐带走了。薛姐姐说把她送到就回来帮忙。清清姐本来说给你留封书信,结果独个儿在灯前坐了大半个时辰,反倒把写好的两张凑到油灯上烧了。只留了句话,说你若是问起她,就告诉你。”
  “哦?”
  聂阳挑了挑眉,他着实没有多余心思再考虑这些事情,所以方才虽然也有疑惑为什么清清没有被提及,却也没往心里去,自然没有问出口。
  “我知道你心情肯定差的紧,恐怕也顾不上问这些事,还不如主动告诉了你。”
  云盼情笑了笑,回头走到门外,不知道冲谁交代了张罗饭菜的事情,接着回到床边坐下,道,“清清姐总爱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薛姐姐又不爱说话,害的她总以为这次要去做什么赴汤蹈火的大事,一副自己恐怕再回不来的样子。留给你这么句话,‘我家那个妹妹性子娇纵些,但人终究不坏,只盼聂郎不论发生何事,莫要伤了她才好。’”她把这段话学的惟妙惟肖,软软嫩嫩的口音也算是把这话中的莫名悲伤表出一二,“连薛姐姐都忍不住笑了。董姐姐又不是回不来了,等她回来再盯着你不就是了,你说她是不是担心的太多了?”
  聂阳却没有笑,他坐起身摸着手臂上不知何时扎上的绷带,缓缓道:“也许你们才是误会了。她说的,恐怕是另一件事。”
  “哦?什么事啊?”
  她好奇道。
  “应该是董凡的事。她只要问问诗诗,有些事她应该可以猜到。我原本还不敢肯定,既然她有这般表现,多半事情正如我和慕容兄所料。所差的,仅仅是确实的证据而已。”
  聂阳疲惫的起身站定,肋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左臂则已无大碍,他拿起床头不知谁备下的新衣,披在身上,双目望向窗外的刺目阳光,眯起了眼睛。
  “你是说……董凡背后的大老板?”
  云盼情皱了皱眉,突然说道。
  “原来连你也知道了。”
  聂阳抬手挡了挡眼睛,道。
  “诗诗姐说得,她被抓去那几天,见过那人,董凡对他十分恭敬。我问那人长什么样,她只说那人身材高大魁梧,一脸的大胡子,说话凶神恶煞,她也没有见过。”
  聂阳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信她么?”
  云盼情皱了皱鼻子,道:“不信。诗诗姐根本都没学会扯谎,骗骗绿儿都勉强的很。不过她不说实话,我怎么猜得到是谁。”
  聂阳缓缓道:“江湖之中脱灾解厄最常用的法子是什么?”
  云盼情眨了眨眼,先是迷惑不解,紧跟着双目骤然亮起,“你是说……”
  聂阳抬手打断了她,摇了摇头道:“你不必说出来,我会等诗诗告诉我。她若愿意,自然不会对我说假话。”
  他似乎不愿再谈这个话题,转而道,“和我同来的那个赵姑娘呢?现在在哪儿?”
  “她来看过你两次,不过你身边那两个一个笑的夹枪带棒,一个眉头皱得都要捏死苍蝇,她哪儿敢多待,这会儿多半还在角落厢房里休息。聂大哥,她是什么人啊?长得可真是美得很呢。”
  云盼情终究还是少女心性,忍不住还是加上了最后那微带酸意的一句。
  想要一个女人由衷称赞另一个的相貌,除非自己是长得更美的那个。此话放眼世间,大多适用。
  可惜在聂阳心中赵雨净那精致绝美的外貌甚至还不如面前云盼情的细嫩笑脸来得可爱亲切,自然也没有多做介绍的心思,只是道:“那是赵玉笛的妹妹。如果所说不假,她也是和邢碎影有不共戴天之仇。”
  云盼情还想再问,一个粗手粗脚的丫头推门走了进来,大声道:“云姑娘,饭菜热好了。”
  “多谢妹妹了,赶紧去歇着吧。”
  云盼情笑了笑,过来扶着聂阳手臂,“聂大哥,再不去吃点东西,你就可以得道成仙了。”
  “嗯。”
  知道她两片粉嫩唇瓣开合不停,说些逗趣的话,不过是为了不叫他总想着姑姑已死这事,他心中感激,点了点头,站起身陪她走了出去。
  坐到饭桌边上,云盼情依旧与他聊个不停,却没有半句提到聂清漪的事情,到最后无话可谈,甚至连清风烟雨楼内的一些趣事也拿出讲了起来,把谢清风长久以来在江湖上竖立起的形象毁了个体无完肤。
  聂阳听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打断道:“盼情,我知道你的好意。其实你不必这么费力,我姑姑的事,我已经好好的收进心里。没什么不能提的。你放心就是了。”
  云盼情抿了抿嘴,喃喃自语道:“你若是不收进心里,我才放心。”
  知道他既然提起,也就不用再刻意回避,她接着道,“我听慕容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伤口大概一两天就能不影响行动,聂阳将口中饭菜咽下,道:“过两天,我陪你去一趟清风烟雨楼。”
  云盼情为难道:“我……我是想让你陪我回去一趟不假,可这几天恐怕不是时候吧?柳婷姐姐有了身孕,落在那群家伙手里多一天便多危险一分。月儿姐姐人在清风烟雨楼里,邢碎影就算过去又能如何,就算谢志渺那个笨蛋不是他对手,就算谢家哥哥姐姐嫂子姐夫都不能让你放心,那也总还有我师父师伯两位在啊,风前辈他们前些年正式归隐后,现今江湖中能让我师伯全力出手的人都已经一只手就可以数出来了,你何必急着过去。”
  聂阳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你说的有理。”
  云盼情还没松出那口气,他又接着道,“但我还是要去。姑姑死了,我家就剩下月儿这一个亲人,邢碎影既然特意带话给我让我去找婷儿,自然就暂且不会拿她怎样,孔雀郡这么大,我也不知从何找起。”
  他脸上浮现一丝寒意,“这二人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只不过邢碎影已经去了清风烟雨楼,所以,我自然也要过去。”
  云盼情微皱秀眉,劝道:“万一……万一那赵姑娘骗你呢?她不是赵玉笛的妹妹么,赵玉笛可是作邢碎影的傀儡好几年了。这些话究竟有几分可信你不也不知道么?”
  聂阳扭头看着她道:“那你觉得,我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郡城贴满了我的画像,我只要出现,不出一刻就会有不知多少人来要我的命,我留在这儿,只会给如意楼的兄弟带来一大堆麻烦,到时真要与天道正面交起手来,白白让董凡坐收渔利。”
  可惜……已经晚了,此刻孔雀郡中杀机四伏,不论是如意楼所属还是天道门人,只要暴露身份还敢现身,顷刻便会惹来杀身之祸。这些话云盼情自然不敢说给他听,只有道:“那……你这两天再好好想想,今晚慕容回来,你再与他商量一下,不要急着决定,好么?”
  聂阳看了看她蹙眉扁嘴的央求神情,还是忍不住放软了语气,点了点头,“好吧。我与他商量后再做决定。”
  云盼情这才又笑了起来,随手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道:“别尽想这些了,吃吧。肚子都填不饱,哪里有力气做别的。”
  云盼情背对着堂屋大门,并未看到身后,坐在桌侧的聂阳却看到了赵雨净大步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看了一眼云盼情,道:“聂公子,艳福不浅呐,我一只手已经快要数不过来了。”
  她啊哟一声,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道,“瞧我这记性,算上柳家庄的那姑娘,可不是已经数不过来了么。”
  聂阳抬眼望了她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她双手按在桌上,盯着他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莫要陷在温柔乡里,忘记了自己亲人的血海深仇。”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一字字从齿缝中咬出,虽然神情没有什么太大变化,语气却令人不由得一阵冷战。
  云盼情平素一向随和,此刻却冷冷道:“你有血海深仇自己去报就是,聂大哥身上有伤肚里没饭,你这就催他出去,是嫌他的死的太慢不成?”
  赵雨净斜瞥了一眼,缓缓收回双手抱在胸前,“我只是怕他记性不好,只记得住身边这些个红颜知己。忘了自己该做的事。”
  云盼情难得一见的咄咄逼人了一次,莹粉唇瓣勾起讥诮的弧度,笑道:“你要是就来做个记事儿的,那我劝你省省力气,不如弄张草纸写上报仇俩字,直接贴到聂大哥床头,岂不更好?别人该做什么,与你何干?”
  聂阳有些讶异的侧目看了一眼不同寻常的云盼情,开口道:“我若是会忘,赵姑娘你就算是一日三遍的提醒,我也一样不会记得。”
  他扶着左臂的伤口,直视着赵雨净道,“我若是不会忘,自然不劳赵姑娘你费神提醒。”
  “我不光能提醒你,还能帮你的忙。”
  赵雨净不再去看云盼情,向着聂阳道。
  “哦?”
  聂阳靠在椅背上,看着她道,“你要如何帮我?”
  也不理会云盼情就在旁边,赵雨净仿佛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羞涩的事情,平淡无奇的说道:“你不是懂幽冥九转功么,那你应该也明白这桃花功有什么功效。等你何时可以同房,我就把身上内力全部给你。”
  聂阳不是没想过她会有此一说,只是没料到会如此之快,简直如同落水已久之人抓住一片浮木,也不管那浮木能不能担下自己,就将身子绑在上面。
  云盼情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此事他没有插言的立场,顿时急得面颊微红,焦急的看着聂阳。
  “赵姑娘,肌肤之亲非同小可,你最好还是慎重考量再做决定。你还未曾婚嫁,总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聂阳犹豫了一下,缓缓如此说道。
  云盼情心中一颤,她听得出来聂阳的话并无明显的拒绝之意,比起此前,语气中对幽冥九转功的那种排斥竟不知何时烟消云散!就连此刻话中的婉拒,也更像是心中根深蒂固的德行操守在做垂死挣扎。
  正自无奈,突然闻到一股幽幽清香,云盼情扭头一看,顿时双眼一亮,起身便让开了座位,笑道:“芊芊姐来了,快过来坐下。”
  田芊芊这人性子如何云盼情大致已经了解,她对聂阳吸不吸内力恐怕毫不挂怀,但若是想在枕席间威胁她辛苦才得来的方寸之地,她可绝不会善罢甘休。刚才赵雨净那话说的毫不遮掩,她刚才要是就在门外,肯定听的一清二楚。
  田芊芊款款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便对聂阳柔声道:“聂大哥,你醒了也不叫我,反倒劳烦云妹妹张罗,多不好意思。”
  美眸流转环视,竟将赵雨净视若无物,只管自己拿起一双竹筷,帮聂阳挑拣些肉丝出来,“你都昏昏沉沉两天了,不好好吃顿饭怎么行。万一被人倒了胃口,又要慢个三两天才能痊愈,那要怪谁才好?”
  赵雨净面上红了一红,却并未闭口不谈,仍开口道:“我只是为了自己报仇,也无意与你有什么其他干系,何况,我就算不是什么天仙绝色,总也不至于倒了你的胃口。”
  这话她明里说给聂阳,暗地里却顶了田芊芊一次。
  田芊芊微微一笑,皓腕一转端起一杯茶水送到聂阳嘴边,不叫他开口,娇声道:“聂大哥喝口茶,慢慢吃,肚子饿久了,也不能吃得太快太急,越往别人嘴边送的着急的,越不是好菜呢。”
  赵雨净自小居于山坳,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出门外在的机会,明知道田芊芊句句冲着她来,却不知道如何回嘴,她虽出身环境扭曲和寻常女子廉耻之心大大不同,但这种对男人来说天大的好事竟被拒绝总归还是有些尴尬,加上挨了一顿嘲讽,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云盼情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先赶过来的不是董诗诗,否则以她的性子和一脑子糊里糊涂的三纲五常,保不准便生着闷气替聂阳应下来了。
  她倒也不是特意针对赵雨净这人,而是心底隐隐觉得不妙,这赵姑娘给她的感觉,远比最初时的柳婷还要令人不安,一旦被这女子影响了聂阳的心性,必然糟糕至极。更何况聂阳每运用一次那邪门功夫,便多一分失控的风险,真到了无可收拾的地步,深受其害的可不会仅仅是他身边这几个无辜女子。
  赵雨净大概是心知不妙,便也不再多话,席间仅剩下了田芊芊间或发出一句疑问,聂阳简要答上一声。
  田芊芊终归是有习武的底子,疲惫恢复的也快,和她较劲的董诗诗显然落了下风,聂阳这边已经吃罢收拾停当,她才半惊半喜的从没了人的卧房急匆匆跑了过来。
  看她头也没梳颇有几分狼狈的样子,聂阳忍不住微微一笑,柔声道:“休息好了么?”
  本以为她会一气跑过来扑到他怀里,哪知道她都已经迈出几步,面色一黯又低下了头,反而转身坐到了田芊芊身边,问道:“你身子好些了吧?伤口还痛么?”
  大略能猜到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聂阳也不愿在此揭开,只将刚才向田芊芊答过一遍的话再说了一遍。可她怎样也不放心,还是过去亲自看了一遍伤口上的纱布才不再追问。
  云盼情在一旁默然思量,总觉得让赵雨净与聂阳处在同一屋中颇有不妙,眼见众人又沉默下来,便拉着董诗诗悄声说了两句。董诗诗心思单纯,不疑有他,当即便去劝聂阳回房休息,好好养伤。
  聂阳一副神不守舍的懒散模样,也没拒绝,只是看了云盼情一眼,便回房去了。
  赵雨净紧锁着眉心,瞪着田芊芊,云盼情怕她发作,只好留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田芊芊难得没有乘胜追击,不再拿话讥刺赵雨净,只管闲聊。
  这看似平淡无波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已过了慕容极说好回来的时辰,天色渐黑,云盼情不免也担心起来。
  这两三日里,据说已有天道内的中层人物出现,仗着官府便利,带着近百名好手畅通无阻的潜入到孔雀郡中,慕容极建议暂且放弃此处分舵另做打算,免得被董凡在后两面夹击,今日过去,便是要和燕逐雪商议此事。
  不想,直到这一夜过去,慕容极也没有出现。
  董诗诗扶着聂阳一路回房,几次三番抬起头来,却都是看了看聂阳的脸,并不说话。一进屋,就坐也坐不定的胡乱忙活,聂阳才躺到床上不过一刻功夫,她就已灌了他五杯热茶。
  “我……我去叫绿儿来帮忙,我笨手笨脚的,不成。”
  直到她丢下这么一句匆匆跑掉,也没敢和聂阳直接对视。
  云盼情说的果然不差,这董二小姐果然不是个撒谎的材料,就连心里装着事,也明显的好象秃子顶上的虱子一般。
  绿儿这丫头一路经了这许多事端,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安静的跟在董诗诗身边,好像一抹葱绿色的影子。她人瘦了一些,好似一阵风便能吹倒一样,明明已到了安全之处,双目仍如惊弓之鸟透着胆怯。
  董诗诗坐在床边,趁绿儿出去换热水时小声道:“小阳子,我……我求你件事。”
  “嗯,你说。”
  本以为她要说到自己心事,没想她踌躇片刻,却开口道:“这话绿儿她不敢讲,只好我来说了。我们被抓去的时候,绿儿她……她受了些惊吓,一有男的近身,便吓的双手直抖。你看,是不是让她好好休养一段。”
  她顿了顿,紧接着咬了咬下唇,略带醋意的说道,“反正有田姑娘在不是。”
  听到最后聂阳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心中一想便明白,那可怜丫头多半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见到那个替自己送了命的女孩死的那般凄惨,按她的年岁见识,三魂失了六魄怕也是轻的。
  “我又不是什么色中饿鬼,安心,我不去找她。”
  聂阳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虽然看他微笑答允,可董诗诗心中却还是感到不安,她也说不清楚,可心里就是觉着,小阳子这次回来后,似乎有哪里和从前变得不同了。而且……亲人去世,不是应该更伤心的么?她迷惑的看着聂阳的神情,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说原本想说的话,只是低下头小声道:“嗯,那就好。”
  “你不问我姑姑的事么?”
  聂阳靠在床头,轻描淡写说道,“我身边的人里,就数你最好奇,这次却就你一句话也不曾说到,让我有些奇怪。”
  董诗诗眨了眨眼,立刻便道:“我、我自然是想说的。我也想安慰你的啊,可是……可是姐姐临走前一个劲地叮嘱我,叫我别再提起,她说,真想不让人伤心的话,那些事便说的越少越好。我觉得,姐姐说的对。”
  怎么……说错了什么么?董诗诗迷惑的看着聂阳又微笑起来,忍不住忐忑道:“那,你是觉得安慰你一下才好么?”
  她刚一说完,就觉得手臂一紧,身子一歪,哎呀一声被他拉进了怀里,牢牢抱住,鼻端顿时充满了令她面红耳赤的男子气息,耳边听他沉声说道:“不必了,这样就很好了。”
  “这样抱着么?”
  她偏了偏头,想要离伤口远些,可他抱得死紧,她只好小声道,“你……你别使这么大劲,伤口会裂的。”
  聂阳依然紧紧抱着她,双眼越过她的乌发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淡淡道:“不碍事,有时候,好好的痛上一痛,人才会变得清醒。”
  董诗诗显然颇不认同,嘟囔道:“那今后我叫你起床,直接咬你一口好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话哪里说的好了,聂阳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笑了两声,撒开了手。她迷迷糊糊的把手撑在两边,趴在他身上愣愣的盯着他,“小阳子,你……你很高兴么?”
  “怎么,你不喜欢我开心么?”
  “不、不是,我……我只是觉得奇怪。”
  董诗诗连忙抬起一只手摇了摇,差点歪到床下去。
  “没什么好奇怪的。”
  聂阳看着她,又一次笑了。
  她这才发觉,他脸上的笑容,又变回了最早镖局相见之时的那样,不,甚至变得比那时还要温和,还多了一种她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感觉。
  “小阳子……我、我不喜欢你这么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宁愿你伤心的时候,真的做出伤心的样子。”
  聂阳依然笑着,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诗诗,我也宁愿你心里有些什么事,就真的告诉我。”
  她浑身猛地一颤,强挤出一个笑容,飞快的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恰好绿儿这时提着铜壶走了进来,她立刻拉住了绿儿胳膊,道:“走,咱们去准备晚饭吧。我……我饿了。”
  “哎?二小姐,你……你叫我把壶放下啊。”
  看着关上的房门,聂阳的笑意渐渐消失,低声自语道:“你还是不肯说么……”
  董诗诗自然没有听到,她慌慌张张的抓着绿儿便走,一路便去了乌烟瘴气的厨房。令她颇有些意外的,田芊芊正在里面。
  田三小姐的厨艺看架势到有模有样,袖子挽到手肘,晶莹白皙的藕臂灵巧的上下翻腾,带动着手上的木勺拨拉出一阵阵香气。可脸上就不那么好看了,多半是吹火的时候没掌握好力道,白净的脸蛋上满是黑灰,时不时抬起胳膊抹一下脸上的汗,连带着蹭到手臂上一片黑印。
  想起自己进厨房的时候比这也好看不了多少,董诗诗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怎么着,用给你搭把手么?”
  田芊芊侧着眼瞄了她一眼,道:“好啊,回头难吃的话,我便赖在你头上。”
  董诗诗一边挽袖一边大步走了进去,哼了一声道:“赖便赖,我做的本来就难吃的很,你这次做的要是好吃,我才要分你的功劳。”
  两人斗嘴不停,手上也接着忙活起来,只不过这次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之中,少了董诗诗的尖锐气话,也少了田芊芊的冷嘲热讽。
  绿儿在门口站了半晌,疑惑的摸了摸头,看了看铜壶还拎在手上,哎呀一声,连忙一溜小跑到了聂阳卧房,开门进去放下。
  聂阳身上有伤,屋里总要有个人看着,绿儿既然来了,总不好就这么走掉,只好悄没声息的坐到离门最近的凳子上,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绿儿,帮我倒杯水。清水就好。”
  事与愿违,越想不动,事就越来,绿儿哦了一声,起来把茶叶倒进木桶,小心的倒了一杯热水,双手捧着送了过去。
  聂阳接过来端着,却不送到嘴边,反而拍了拍床边,“坐下,陪我说说话。”
  绿儿身子微微一抖,深深吸了口气,才小心的坐到了床尾,“姑、姑爷,您想说什么?”
  床帏的阴影恰好遮在聂阳的身上,唯一发亮的,就是他那与脸上的笑容丝毫无关的眼睛,“绿儿,诗诗说你这次被吓得不轻,是么?”
  绿儿身子又抖了一下,缩了缩双肩,低声道:“嗯……那……那个姑娘死的好惨,我、我吓得晚上做梦都直冒冷汗。”
  “是么?那恐怕是伤了心神,来,我给你把把脉。”
  聂阳的声音柔和温暖,绿儿又本就已是他房中之人,自然想也未想的,便把手递了过去。
  聂阳手指在她腕脉上一搭,似模似样的动了动手指,突然道:“咦,这倒怪了,你这脉象并不是心神有损,反倒像是在扯谎骗人。”
  绿儿浑身一震,连忙把手抽了回来,颤声道:“没有,姑爷你多心了,真没有。”
  聂阳靠回床头,柔声道:“既然你不肯说,那便算了。”
  他半闭双目,缓缓道,“我本以为,是你在洗翎园里见到了谁,诗诗不叫你说,你才会这样。”
  绿儿咬着下唇,鼻尖上都是细细的汗珠,泫然欲泣的盯着聂阳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道:“姑爷,我……我叫别人来看你,我、我不舒服,先回房歇着了。”
  董诗诗陪着田芊芊做好了晚饭,回房梳洗打理的时候看到绿儿,不禁奇道:“哎?你怎么在这儿?没去看着小阳子么?”
  绿儿闷声闷气的道:“没,我、我怕说走了嘴。”
  一听这话,董诗诗好不容提起的精神顿时泄了大半,她端起铜镜理着鬓发,苦恼无比,“本来咱们就也是猜测,没有半点证据,怎么做的准,真要就这么说出来,不是添乱么。”
  “小姐,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绿儿小脸埋在双臂之中,道,“不然你也不至于来回扯谎。人家……人家虽然被吓得不轻,可也没到连姑爷也躲着的份儿上,明明……明明在姑爷那边反而更安心的。”
  “好了好了,烦死了!”
  董诗诗心下也有些烦躁,她也明白自己确实不是骗人的那块料,要骗的又是聂阳这她最亲近之人,不想起还好,一想起来,胸口便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
  其实她本已做了打算等聂阳醒来就说,可偏偏从那姓赵的女人嘴里听说了柳婷竟已有了身孕,比起她前日才落罢了葵水,胜出了可不止一截,登时心里七上八下的,把到嘴的话又生生压进了肚里。
  绿儿猜透了她心思一样,补了一句:“小姐,柳家的姑娘可都有后了,您要还躲着姑爷,那、那以后可要怎么办呐。”
  董诗诗本就和姐姐一样受的是寻常闺阁训诫,纵然性子较野对不少内容嗤之以鼻,骨子里还是大家闺秀的念头,自然不比江湖女子豁达,更何况遇到男女之事,江湖女子也未见得豁达的到哪儿去,立刻便被绿儿这句弄的更加惴惴不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端起铜镜仔细看了看自己脸上,确实已经细细打理妥当,一咬牙道:“我去找小阳子一起吃饭。你、你今晚不必等我回来了。”
  “可姑爷不是还受着伤么?”
  绿儿抬起头,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何话题陡然就变了个方向,“还有那事儿,您是说还是不说啊?”
  董诗诗匆匆将外衣穿好,想了想,又往头上穿了一支簪子,抿了些胭脂,匆匆道:“他伤的是胳膊,又不是……不是那儿。”
  她脸上一红,也不理会绿儿后半句话,开门便匆匆去了。
  留下绿儿一人在房中独自唉声叹气。
  知道慕容极未归,聂阳也就没去和旁人一道,单单叫了董田二女,在卧房里简单吃过。
  董诗诗心中有事,自然聂阳说什么便是什么,田芊芊不愿聂阳再见到赵雨净,也乐得张罗。田芊芊厨艺不能算好,不过作为三日前还不碰柴米油盐的人来说,已经可以算是进步神速,董诗诗也不得不甘拜下风,索性拉下脸来讨教,若是单看这顿饭的功夫,倒真像是和乐融融的贤妻美妾。
  只可惜收拾完毕,便又到了较劲之时。聂阳只不过是伤了胳膊,肋下的伤口已经无碍,她们两个却好像他重伤在身一样非要争个留下照顾的位子。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到后来都不愿说话,索性变成了干耗,看哪个先走。
  董诗诗心里好不容易有了决定,生怕自己一过了夜就再难聚起这股决心,坐在床边自然说什么也不肯离去。田芊芊笑眯眯的坐在木凳上,也摆出志在必得的样子。
  要是董清清倒也罢了,毕竟早就有了裸呈相见共处一床的经历,又是自己亲姐姐,心里不会那么别扭,可要是和田芊芊耗到最后一同留下,万一聂阳有那心思左拥右抱,董诗诗怕是非要羞出泪来不可。倒不是她觉着和田芊芊有多水火不容,而是一到了这明艳照人的田三小姐身边,她就从心底感到自卑,转而便克制不住生起气来。
  瞧她那纤腰酥胸,丰臀长腿,还偏偏生了一张柔媚精致的桃花美颜,真要光溜溜的一并躺在聂阳面前,非把她比的落进烂泥坑里不可。毕竟这回可不比上次聂阳神志不清的时候,两人有什么优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董诗诗越想越急,眼见时辰渐晚,心中一酸,只好决定让了这一夜出来。比起丢了这一夜机会,她更不愿在夫君面前叫旁人比的太过不堪。
  她正要起身,聂阳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看向田芊芊道:“你先去歇着吧。我正好有些事要和诗诗谈谈。我这小伤没什么大碍。”
  田芊芊面上的微笑黯了一黯,还是柔声道:“那好,你可要好好养伤,”
  说着瞥了董诗诗一眼,笑道,“可千万别大起大落,裂了伤口。”
  董诗诗脸上一热,嘟囔道:“有我在这儿,你担心什么。”
  田芊芊起身凑过去在她耳边呵了口气,吃吃笑道:“你自然知道我担心什么。”
  说罢,脆生生的笑了起来,转身便出门去了。
  董诗诗心情大好,也懒得跟她计较,只是耳根被呵的丝丝酥痒,忍不住用手搓了两下。
  “我就在隔间,有什么事的话,叫的声音大些,我也就听得到了。”
  临关门前,田芊芊还回头丢下这么一句,才笑眯眯的走了。董诗诗哼了一声,登时便一溜小跑过去吧门闩牢牢挂上。
  “小阳子,你……想说什么事?”
  她走到床边坐下,打量着床内那块空地,想着是就这么躺上去到他身边呆着呢,还是先听他把话说完。
  聂阳微微一笑,柔声道:“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前些日子苦了你了,是我不好。”
  说伸手抚到她鬓边,掌心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起来。
  董诗诗心里一暖,猫儿般歪着头在他手上蹭了蹭,细声道:“那也不能怪你。而且,我也没受什么苦,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
  “是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的手抚向她颈后,唯一用力,便让她倒在他的怀里,宽厚的大掌拢在她后颈,在那一块温腻肌肤上细细盘桓。
  “嗯嗯……”
  董诗诗轻轻哼着,隔着单衣在他胸前亲了一口。她本就不是羞怯怕事的性子,小别重逢心里本就想要,加上柳婷有孕一事刺激,自然变得大胆起来,一口亲完,顺势便咬住了那粒盘扣,丁香小舌往两排贝齿之间一推,在樱桃小口中将它解开。
  若说有什么是她心里真正自信不会输给田芊芊的,也就是她这一身凝蜜固脂般的柔滑肌肤,未经人事之时尚且不知,与聂阳几次云雨之后,便明白了那有多讨男人欢心,她红着脸伏在聂阳胸前,一边悄悄蹬掉了脚上绣鞋,一边解开了小衣顶上的几粒扣子,松了后领。
  果然,温热的大手立刻便沿着敞开的后领抚摸进去,直探入肩胛之下。那痒酥酥的感觉丝丝汇聚起来,流向阵阵发闷的小腹,股心一阵发紧,跟着便细细痒了起来。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其他事情,可心里终究是被压得发沉,低头用嘴解开了聂阳的衣扣,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紧张兮兮的开口道:“小阳子,我……我……”
  聂阳看着她,微笑道:“怎么?你也有事要说?”
  “嗯。”
  她低低嗯了一声,双手环住他的身子,将脸贴在他裸露出的胸膛上,从心里寻找着用来起头的合适句子。
  她心里本就乱的发毛,可聂阳却并没停手,手掌反而从她腋下一转,挤进了肚兜之中,手指微微用力,把软嫩柔滑的一团乳肉扣进掌心,旋转揉搓。
  “你、你先等等。”
  胸前的酸麻让她一下忘了到口的话,只想让他就这么好好的揉下去,把她揉成一滩春水,软在他怀里,她连忙回手压在自己胸前,“先让我说完。”
  “你说便是,”
  聂阳低头亲向她的耳垂,口中含糊道,“我听着呢。”
  另一边酥胸也被微湿的手掌自腰下伸入按住,身上越来越燥,董诗诗的鼻息变得愈发急促,双腿已经忍不住并到了一起,挪着膝盖左右磨蹭,他那手上透着一股柔劲儿,不光摸在乳肉之外,还丝丝缕缕钻到奶头之中一般,从心尖儿上都开始发酥。
  “嗯嗯……小阳子,求你了,你先别动,我……我都不会说话了。”
  抓住他的胳膊,董诗诗蹙眉求道。
  “我一直在等着,你想说,怎样也能说不是。”
  聂阳抽出双手,却并未停下,转而去解她的衣扣。
  “我……我……”
  董诗诗犹豫再三,终于暗咬银牙,抢在情欲涌动吞没勇气之前道,“我被抓去的这些天,见到了一个人。”
  聂阳的手陡然停下,慢慢滑向她的腰间,轻轻将她搂住,柔声道:“你若是害怕,不愿意讲给我听,就不要说,你知道,我不会勉强你的。”
  董诗诗低下头,却不敢看他,低声道:“董凡这次又对我说了那些奇怪的话,那个人就在旁边。”
  这奇怪的话,指的想必就是上次说给她听的那些董浩然与聂阳之间的血仇一事,只不过那时董诗诗从心底不信,现在,却信了几分。正是这几分,叫她一直对现在再说的事情无从开口。
  聂阳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柔声道:“嗯,你接着说。”
  董诗诗低着头道:“那人满脸的大胡子,眼角还有一道刀疤,声音又沉又哑。我……明明应该不认得他的。”
  聂阳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缓缓道:“可你却偏偏觉得自己认得他,是么?”
  董诗诗饱满的酥胸剧烈的起伏起来,她猛地抬起头,看着他的双目问道:“小阳子,你和我们董家,真的……有血海深仇么?我……我只信你说的。”
  聂阳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那些恩怨都过去了。你我现在是夫妻,不是么?我想要报仇的,是另一个元凶首恶。”
  董诗诗心中挣扎,她自幼便被父亲百般疼爱,加上已经对董凡所说的话将信将疑,与心中感觉两相印证,便是无边的惶恐。
  聂阳叹了口气,将她搂向自己,轻轻抚着她的腰肢,低声道:“还是不要说了。”
  董诗诗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一头埋进他的肩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小阳子,我不想骗你,那人虽然样子和声音都变了,可我认得出来,我真的认得出来,那是我爹,他没死,他还活着……”
  像是憋闷了许久的情绪冲破了堤坝,她双肩起伏,窝在聂阳的怀中,低声抽泣了起来。
  只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究竟是在为何而流泪。

  乳硬助性 第六十章
  (一)不能……就这样死掉……她摸索着回手握住了脖子边的匕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它拔了出来。
  喷溅的猩红血雨中,传出了聂清漪生命中最后的嘶哑叫喊。
  “放救赎啊……混蛋!”
  (二)“你能。”
  赵雨净一字字道。
  “为什么?”
  “因为演员表里你在第一行。”
  (三)他强撑着吃了些东西,便一头倒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是四十多年。
  直到一个英勇的公主骑着白马经过这里,看到了那一片荆棘和其中耸立而起的高塔,随之想到了关于睡美……
  “等等,好象有什么地方走偏了。”
  (四)聂阳缓缓道:“江湖之中脱灾解厄最常用的法子是什么?”
  云盼情眨了眨眼,先是迷惑不解,紧跟着双目骤然亮起,“你是说,太监?”
  “不错,只要就此不写,江湖上的这些烂事,自然就都太平了。何时再想生事,换件衣服改个名号重新再来便是。”
  “此计甚妙。”
  (五)云盼情背对着堂屋大门,并未看到身后,坐在桌侧的聂阳却看到了赵雨净大步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看了一眼云盼情,道:“聂公子,艳福不浅呐,我一只手已经快要数不过来了。”
  她啊哟一声,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道,“瞧我这记性,算上柳家庄的那姑娘,可不是已经数不过来了么。”
  聂阳抬眼望了她一眼,道:“你数学老师死的早,和我有什么关系。”
  (六)云盼情平素一向随和,此刻却冷冷道:“你有血海深仇自己去报就是,聂大哥身上没钱有伤肚里没饭有屎,你这就催他出去,是嫌他的死的太慢不成?”
  “……”
  “呃……我觉得这台词还是再改改的好。”
  (七)“你不问我姑姑的事么?”
  聂阳靠在床头,轻描淡写说道,“我身边的人里,就数你最好奇,这次却就你一句话也不曾说到,让我有些奇怪。”
  董诗诗眨了眨眼,立刻便道:“我、我自然是想说的,可我就怕前面你已经说了好几遍,我这边再问,被人说咱们家那写字儿的太过没品,拿车轱辘话骗字数。”
  “……”
  “喂,是导演吗?我啊,是这样,那个,回头我改改本子,咱们给董诗诗多加点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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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1-15 21:51 #83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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